影評／《神棄之地》：羅伯派汀森，你怎麼可以

Netflix 最新出品《神棄之地》（The Devil All the Time）設定在經濟大蕭條後美國南方盡是茂林的俄亥俄州諾肯使提鎮（Knockemstiff），在二戰歷劫重生的威拉德（Willard，《牠》恐怖小丑男星比爾史柯斯嘉 Bill Skarsgård 飾）對基督信仰有了嶄新見解，返回家園後為了拯救罹癌之妻，不惜拿兒子亞文（Arvin）愛犬來獻祭。此時的威拉德就像聖經裡的亞伯拉罕，雖然祭品並非親身骨肉，但亞文的靈魂就此被父親的暴行啃食。

邁入青年的亞文（《蜘蛛人》湯姆霍蘭德 Tom Holland 飾）經歷喪父被一虔誠家庭領養，看似已然拋下過去，湯姆霍蘭德內斂壓抑的表演卻彷彿滲著血，熱燙氣焰在目睹繼妹受同學霸凌那刻不再抑制，痛扁人的狠勁一度讓人聯想起史柯西斯黑幫片裡的喬派西（Joe Pesci），看了很是過癮，也像顆未爆彈令人心惶；同一時間與這段故事線交錯的，是《哈利波特》「達利」哈利梅林（Harry Melling）所飾，與威拉德同樣扭曲信仰的神父洛伊（Roy），梅林在片中佈道時的超狂表演（演員本身非常怕蜘蛛，有幕他為了在信眾面前戰勝恐懼不惜讓真實蜘蛛爬滿臉），看了實在很難不想起《黑金企業》（There Will Be Blood）中的保羅丹諾（Paul Dano，擔任新蝙蝠俠電影大反派謎語人），洛伊這條故事線裡表現同樣傑出的還有漫威「酷寒戰士」男星賽巴斯汀史坦（Sebastian Stan），角色們的交錯與碰撞在 2012 年以驚悚片《賽門殺手》（Simon Killer）大放異彩的新銳導演／編劇安東尼奧康伯斯（Antonio Campos）安排之下，有承襲美國作者導演保羅湯瑪斯安德森（Paul Thomas Anderson）與勞勃阿特曼（Robert Altman）那一派系的群像戲之野心。

然而《神棄之地》真正開始變得有意思，恐怕得等到羅伯派汀森（Robert Pattinson）飾演的戀童癖牧師登場。能想像羅伯派汀森扮演如此猥瑣的角色嗎？套一句同樣探索信仰的電影《沈默》（Silence）中說的，「就算瀰漫邪惡氣息，就算是惡人也有力與美」，派汀森完美詮釋了惡人如何藉信仰之名、翻轉聖經的敘事來達成自身慾望並且樂在其中；一如他在《失速夜狂奔》（Good Time）的表現，那是種會讓觀眾不禁隨之起舞的惡。他藉佈道暗酸某位信徒精心料理的雞肝「很難吃」那場戲也注定將名留影史：你絕對會想往他臉尻一拳，同時讚嘆世間怎有這樣的奇人。

除了眾星雲集的精彩演出，尤其羅伯派汀森與湯姆霍蘭德的一場高潮對峙，本片距離佳作仍差那臨門一腳，栽就栽在旁白上。《神棄之地》全片充斥說書人般鉅細靡遺的旁白，問題是那些旁白對於提升劇力不但一點用都沒有，還有廢話連篇之嫌，特別是導演的影像敘事能力明明不差，我實在不懂那些旁白是導演／編劇的意圖還是製片方要求。印象最深的是湯姆霍蘭德某場關鍵戲，他的演技已經說明了一切，旁白卻猶如深怕觀眾看到神遊，還要再提醒你一遍。如果《神棄之地》是部一臉正經的諷刺劇（Satire），那麼那段旁白確實有營造荒誕情境的功效，可惜撇除羅伯派汀森的角色，本片的痛調並沒有朝向該處。

「有些人生來就是為了等死」

電影尾聲我們透過一輛開往未知的車上廣播得知，當時的美國總統詹森決定增加派往越戰的軍力，「我們必須說服共產黨，我們絕不會放棄武力」一席演說映襯了《神棄》對於暴力這個永劫輪迴的批判，也訴說了戰場才是某人歸屬這樣的無奈，可惜呈現方式有些流於說教。撇開這些缺陷，光就演員們的表現《神棄之地》依然值得一看，儘管羅伯派汀森的表現明顯比所有人高一檔次（當然也因為這角色夠歪）。要是他因本片挺進奧斯卡最佳男配入圍名單，並不會太意外。